经济下行周期背景下，科技服务业该如何发力？

当前，我国工业制造业正面临较大的下行压力，增速放缓的同时也暴露出向价值链中高端迈进的紧迫性。今年1-5月，全国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同比累计增长6.3%，略高于去年同期的6.2%，展现出较强的韧性。但这一增速仍远低于疫情前的平均水平，且部分行业如钢铁、建材、传统装备制造等面临需求不足、利润下滑等问题，传统制造业增长动能持续减弱。1-5月全国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实现利润总额27204.3亿元，同比下降1.1%。5月单月，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利润同比下降9.1%。虽然高技术制造业保持了高于整体工业的增长态势，1-5月高技术制造业增加值同比增长9.0%，增速比全部规模以上工业高3.2个百分点，但这些新兴产业在整个工业中的比重仍然有限，尚不足以完全对冲传统产业放缓的影响。与此同时，全球产业链重构加速，欧美国家推动“制造业回流”，新兴经济体凭借低成本优势抢占中低端市场，我国制造业面临“前后夹击”的竞争态势。在此背景下，加快向价值链中高端迈进，培育发展“新质生产力”，成为破局关键。

图表1 我国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同比增长率

科技服务业是指以技术和知识为核心，为科技创新和产业发展提供专业化服务的产业，主要包括研发服务、专业技术服务、科技推广与应用服务等，它通过将科技成果转化为现实生产力，为制造业注入创新活力，提高生产效率和产品附加值。

当前，制造业与科技服务业的融合互动，正成为产业发展的大势所趋。一方面，制造业企业为了提升竞争力，日益依赖外部专业科技服务。如很多制造企业将研发设计、检验检测、信息系统运维等业务外包给专业服务机构，以降低成本、提高效率。另一方面，科技服务企业也深入制造业生产流程，提供定制化的解决方案，如工业软件、智能制造系统集成、供应链优化等，推动制造业向数字化、智能化转型。制造业和服务业的边界日益模糊，正在形成你中有我、我中有你的产业生态。

另外，在全球范围内，制造业服务化和服务业制造化的趋势愈发明显。发达国家的经验表明，制造业企业通过拓展服务环节（如提供技术咨询、维护保养、融资租赁等）可以显著提高利润率和客户黏性。德国工业4.0战略强调“智能服务”与制造的深度融合，美国制造业企业服务收入占总收入的比重已超过30%，部分跨国公司甚至超过50%。我国也在积极推进先进制造业和现代服务业深度融合，2023年《关于推动先进制造业和现代服务业深度融合发展的实施意见》明确提出，要发展服务型制造，提升制造业附加值。

总而言之，科技服务业在制造业价值链中扮演着“赋能者”和“加速器”的角色，是连接科技创新与产业应用的桥梁，是制造业价值链中的高端环节，它推动制造业从低端加工向高端制造转变，从价值链中低端向中高端攀升。未来，随着我国制造业加快转型升级，对科技服务的需求将更加强劲，这不仅有利于制造业提质增效，也将拓展服务业的发展空间，制造业和服务业双轮驱动的产业发展新格局将加速形成。

近年来，我国科技服务业发展迅速，规模持续扩大，服务内容不断丰富。2019年至2023年，规上科技服务业企业营收年均增长12.3%。2024年，全国技术合同成交额达到6.8万亿元，同比增长11.2%，连续8年保持两位数增长，提前完成《“十四五”技术要素市场专项规划》确定的5万亿元目标。同时，服务体系更加完备，2023年，全国科技服务法人单位211.8万个，形成类型多元、广泛覆盖的服务网络。截至目前，已建成以3大技术交易所、12个国家技术转移区域中心、420家重点技术转移机构为支撑的技术转移体系。建设各类科技型企业孵化载体1.6万家，建成覆盖全国95%县级以上地区的孵化服务体系。金融有力赋能产业创新发展，国家产融合作平台助企融资突破1.1万亿元。但总体来看，仍处于成长阶段，存在一些亟待解决的问题。

一是总量仍较小，全球占比较低。根据智研咨询《2023-2029年中国科技服务行业市场运行格局及前景战略分析报告》，2023年我国科技服务业规模仅占全球的13%，远低于美国41%的占比。从增加值占GDP的比重来看，2023年，我国科技服务业占GDP比重为2.98%，美国达到9.3%，德国、日本等国家达到5%或更高。

二是企业规模普遍偏小，竞争力不强。目前，我国科技服务行业以中小企业为主，缺乏具有国际影响力的龙头企业。如全球TOP10检验检测机构中，我国仅华测检测1家，而欧美占据8席。大量科技中介公司人员规模在几十人以内，服务能力有限。 “小散弱”的发展格局导致行业集中度低，难以提供覆盖全产业链的综合服务。

三是科技成果转化渠道不畅。虽然我国已经构建了国家实验室、新型研发机构、工程技术中心等国家战略科技力量体系，每年也产生大量科研成果，但“实验室-市场”断层明显，科技成果转化率不到30%，远远低于美国的50%-60%、德国的70%-80%等；中试孵化环节薄弱，全国中试平台覆盖率不足30%，大量成果卡在“死亡谷”；技术交易市场低效，全国技术交易区域分割严重，跨省交易占比仅15%；另外，技术定价缺乏标准，同类专利交易价差可达10倍以上。

四是科技服务业产业生态有待完善。一是人才相对匮乏，尤其是高端研发服务、知识产权运营、科技金融等领域的专业人才不足，制约了行业服务水平的提升。二是一些科技服务机构服务质量不高、信誉不佳，存在无序竞争、虚假宣传等现象，影响了行业整体形象。三是政策支持和监管也需要进一步加强，以营造有利于科技服务业健康发展的环境。

面对经济下行压力和制造业转型升级需求，做大做强科技服务业已刻不容缓。未来应在以下五个方面重点发力，以充分发挥科技服务业对产业发展的支撑引领作用。

一是强化新质生产力和原创技术供给，做强研发服务业。首先要加快构建完善的研发平台体系，充分利用全球最完备的实验室体系，面向战略性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领域，持续加大研发投入，集聚优势科研力量，开展产业关键共性技术攻关，为广大制造企业提供源头技术供给。其次要创新科研组织模式，大力推行科技创新重大专项、“揭榜挂帅”等机制，把需要攻关的重大技术项目张榜公布，吸引全国乃至全球的科研团队来竞标攻克，加快取得原创性突破。再次要大力发展新型研发机构和产学研合作平台，鼓励建设创新联合体，支持高校、科研院所与龙头企业共建联合实验室、产业研究院，鼓励社会力量兴办市场化运作的研发机构，开展定制化研发服务。

二是强化标准引领与品牌赋能，做大专业技术服务业。支持行业协会、龙头企业牵头制定先进标准，积极实施质量品牌提升行动，通过标准和品牌双轮驱动，促进专业技术服务业更高层次上服务制造业，推动“中国智造”走向世界。检验检测认证领域，要加强检测技术能力建设，提升检测结果的国际互认水平，打造一批具有国际影响力的检测认证品牌。同时推动检测认证服务向产业链上下游延伸，从单纯的产品检验拓展到全生命周期质量控制，帮助制造企业加强全过程质量管理，提高产品可靠性和一致性。工业设计领域，强调政府搭建设计对接平台，促进设计机构与制造企业合作，推动制造业从“制造产品”转向“创造产品”，提高产品的品牌价值和市场竞争力。工程技术服务领域，鼓励工程技术服务企业加强技术创新和管理创新，发展数字化设计、BIM、仿真模拟等先进技术手段，提高服务效率和质量。同时，推动工程技术服务企业“走出去”，参与“一带一路”沿线国家的重大工程建设，积极寻找新的增长点。

三是打通从技术到产品的商业化通道，做强科技推广与应用服务。首先建设全国统一技术大市场，打破区域壁垒。建立区域间科技合作机制，鼓励东部地区的科技服务机构到中西部设立分支机构或开展合作，促进技术、人才、资金等要素在更大范围流动。同时，建设全国性的科技成果信息共享平台，消除信息不对称，让各地企业都能方便地获取所需技术成果，形成全国一盘棋的科技成果转化格局。其次，要大力发展概念验证和中试孵化平台，解决“实验室-市场”断层问题。依托高新区、经济开发区等，加大力度引导社会资本投入建设一批中试基地和产业孵化基地，配备中试生产线、检测设备和专业团队，为科技成果从样品到产品提供全流程服务，打造创新生态圈和成果转化基地，打通科技成果转化“最初一公里”和“最后一公里”，健全“概念—技术—产品”科技成果转化全链条服务体系，加速成果向现实生产力转化。再次要健全技术转移服务体系。加强国家技术转移体系建设，培育一批专业化的技术转移机构和技术经理人队伍。支持高校、科研院所建立技术转移中心，完善科技成果信息发布和交易平台，促进供需双方有效对接。鼓励发展技术交易市场和网上技术市场，降低技术成果交易成本。

四是强化要素支撑，完善科技服务产业生态。首先，人才方面，要加快培养和引进科技服务领域的高端人才和专业人才。高校和职业院校应根据市场需求，调整优化相关专业设置，加强对研发管理、技术转移、知识产权、科技金融等方向的人才培养。同时，建立产学研联合培养机制，鼓励高校与科技服务企业合作办学，定向输送实用型人才。对于高端紧缺人才，各区域要加大引进力度，通过提供优惠政策和良好科研条件，吸引海外科技服务领域的领军人才回国创业或工作。此外，要加强现有从业人员的继续教育和培训，提高其专业素养和服务能力。通过多管齐下，打造一支数量充足、结构合理、素质优良的科技服务人才队伍，为行业发展提供智力支撑。其次，金融方面，要构建多元化的投融资体系。立足科技服务企业大多是轻资产的中小企业现状，金融机构要创新金融产品和服务，拓宽科技服务企业的融资途径。此外，政府可以设立科技服务业发展专项资金，对符合条件的科技服务机构给予补贴或奖励，引导社会资本投入。第三，要加强基础设施和平台建设，为科技服务业发展提供硬件支撑。建设一批科技服务产业园区或基地，吸引科技服务机构集聚发展，形成产业集群效应。在园区内完善研发、测试、中试等公共服务平台，共享大型科研仪器设备，降低中小企业的服务成本。同时，建设科技服务业信息平台，整合科技资源、企业需求、服务机构等信息，实现供需对接和资源共享。通过数字化手段，提升科技服务的效率和覆盖面。最后，要培育行业协会和中介组织，发挥其在行业自律和服务中的作用。鼓励成立科技服务业协会、联盟等社会组织，加强会员间的交流合作，制定行业规范和服务标准，提高行业整体信誉。通过政府、市场、社会协同发力，共同营造一个健康、有序、充满活力的科技服务产业生态。

五是要强化政策保障，完善支持科技服务业发展的政策体系和监管环境。政府应继续出台鼓励科技服务业发展的政策措施，建立科技服务合同认定和奖励制度，对促成重大科技成果转化的中介服务给予奖励。同时，要加强政策协调，形成中央和地方联动、各部门协同的支持格局。在监管方面，要制定科技服务业的行业标准和资质认证制度，规范市场秩序，促进行业自律。加强知识产权保护执法力度，维护科技服务市场的公平竞争。通过完善政策法规环境，营造有利于创新创业创造的良好氛围，让科技服务企业安心经营、放心发展。

编辑 | 么大为

审核 | 张少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