独家观点｜《奥尔特曼传》作者、国际媒体Pandaily创始人周恒星：AI要让公众民主参与

当技术失去治理，

馈赠也可能变成危险

2023年11月，我在旧金山OpenAI总部采访了CEO山姆·奥尔特曼（Sam Altman）。令人意想不到的是，仅仅三天后，他就因一场戏剧性的治理风波被董事会解职，而在五天之后又奇迹般复职。这场过山车般的“宫斗”闹剧被媒体称为一次公开而尴尬的“治理熔断”。这场风波的影响至今未平，推动人们重新审视AI企业的权力架构与制衡机制，其重要性已不亚于技术本身。

究其原因，AI治理之所以成为焦点，源于两大趋势：一方面，生成式AI技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融入公众生活，带来巨大机遇与风险；另一方面，以OpenAI为代表的领军企业在治理方面争议频出，将这一原本学术性的议题推向公众视野。虽然硅谷素来奉行“快速行动、打破常规”的创新理念，但AI影响之深远，让社会各界深刻认识到：没有良好的治理，技术的馈赠可能会变成不可控的危险。

AI民主化不应成为

另一种形式的科技霸权

作为OpenAI的掌舵人，奥尔特曼一直倡导“让AI普惠全人类”的愿景，并将其付诸全球扩张行动。2023年，他启动了一项引人瞩目的“OpenAI for Countries”计划，主动邀请各国政府合作，共同建设本土AI能力。 奥尔特曼频繁造访各国政要，以“AI外交家”姿态周旋， 希望通过OpenAI平台让更多国家共享AI红利，同时巩固美国在这一领域的主导地位。

这一“AI民主化”策略获得了部分发展中国家的欢迎，他们期待借此缩小AI鸿沟，避免在新技术浪潮中落伍。然而，质疑声也随之而来。从硅谷视角看，这更像是在构建一个以美国技术为核心的全球AI生态。一位评论者尖锐地指出，当美国自身的民主正面临考验时，OpenAI高举星条旗宣扬“民主AI”不免有些讽刺。欧洲政策制定者也开始反思：过度依赖美国AI技术是否存在风险，是否应加快培育本土开源替代方案以维护技术主权。显然，奥尔特曼推动的全球扩张既助力OpenAI掌握国际话语权，也引发了关于数字主权与价值观的讨论。AI民主化愿景能否实现，取决于OpenAI是否能真正尊重各国利益、公平透明地分享技术，而不是被视为另一种形式的科技霸权。

全民提升AI风险素养，

才能构建真正的长期安全网

AI不应也不可能仅由少数科技巨头和政府高层说了算，其影响触及社会每个角落，因而需要多元利益相关者共同参与治理。未来的趋势是让公众参与AI治理的过程制度化：例如，政策制定前广泛征求社会意见，组织跨领域专家和普通市民参与的讨论会；建立常设的AI道德审议委员会，引入哲学家、社会学家、人权专家等为重大AI应用把关；支持类似于“公民陪审团”或“公众咨询委员会”的机制，让AI部署于公共服务时，当地社区有知情权和建议权。

一些AI公司已尝试这样做，例如Anthropic曾邀请公众通过网络投票和讨论，来决定AI模型的部分行为准则草案。这种探索有望继续扩大。透明度也将是提升公众参与的前提——公司需要公开重要模型的能力边界、训练数据来源、已知风险和缓解措施等信息，以便监管者和公众监督。只有当AI行业褪去神秘感，公众才能更好地参与讨论AI走向何方。可以预见，未来“开源情报”(Open Intelligence)和独立审计将成为常态，强大的模型可能需要登记在案、接受定期评估，就像制药公司新药要经过审查一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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